斩相思·黄金城【瓶邪】（19）
张仪走了。
吴邪松了口气，瘫坐在床上。刚刚张仪逼迫的太紧，他根本没有机会思考，也不能思考，就只能跟着本能走。这会儿张仪走了，吴邪终于有时间好好想想，究竟是怎么回事了。
曾经吴邪以为张笉彧从墨脱回来后就是张仪了，可如今细想，说不过去。
张笉彧在他身边长大，之前是没有一点事的，直到来了墨脱，吴邪才发现，张笉彧身上有两个魂魄。
所以吴邪才会担心，张笉彧再次进入墨脱幻境会不会让张仪占据躯体。
可如果在古潼京地下时张仪在汪阶身上，那么张笉彧定然是没有换的。
这说不过去。
张笉彧当时在十层，汪阶在十八层，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面，没有契机。
吴邪想过张仪分裂灵魂的可能，可以张笉彧和汪阶的能耐，哪怕张仪再如何，也绝不可能会被一个不完整的灵魂夺了身体。
吴邪想到了那具尸身。
张笉彧去墨脱幻境取的那具尸身，然后，汪阶肯定也接触过那具尸身。
吴邪一直以为张仪的魂魄一直在那具尸身里，毕竟当初张仪处心积虑，为的也不过就是换他一身血罢了。
可如果张仪的那具尸身只是个幌子呢？
利用尸身做幌子，引来人之后占据躯体。如此，张仪便是再怎么搅动风云，也不会让人想到他了。
毕竟，只是一些没有关联的人。
张笉彧第一次进去，占了是张家人的便宜，再者吴邪也在，所以张仪没能成功，张笉彧身上只多了个魂魄，没有其他事。可第二次，吴邪一心扑在张起灵身上，哪里还有心思察觉旁的，让人钻了空子。张仪从张笉彧身体里又回到了那具尸身上。
直到古潼京一行，十五层时，张仪找到了合适的，合他心意的身体。
汪阶。
汪阶甚至将所有的路都铺好了，只待吴邪。
然而汪阶算错了两步，一则妺喜，一则张仪。
妺喜同汪阶本来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的，偏生有个张仪在同他争身体。
待到张仪好容易抢来了身体，吴邪却来了。
裴轶会对张仪手下留情，吴邪却不会对汪阶手下留情。
一环扣一环，只能说，若不是汪阶是伊尹的轮回，张仪大抵什么都不需要去做，就可以做到一切。
吴邪想透了这些事，忽然觉得胸口有些疼。低下头，吴邪看到胸口有血渗出来。
张仪是棋差一招，吴邪又何尝不是。
当初这当胸一刀是他自己算计来的，如今自作自受，也不失为报应。
吴邪没有出声，只是慢慢躺了下来。
来之前汪藏海就说过，他这具身子本就是油尽灯枯，撑不了多少时日了。如今哪怕他喊了张仪过来，也没有什么用。
三个时辰。
吴邪看了看头顶绘着精细花纹的藻井。
张仪大概每隔一个时辰都回来一次，如今被他戳到痛处，也不知还来不来。
他这可是把命都压在张仪身上了。
如果张仪不来……如果张仪不来，他大抵就要交代在这里了。可如果张仪来了，看到他如今这浑身浴血的模样，吴邪有九成把握――如果张仪说的心悦是真的的话，张仪是一定会带他出去的。
这是一场豪赌。
吴邪扯了扯嘴角，觉得自己大概有些无耻。张仪是他原先心心念念，求而不得的人，如今为了张起灵，他在算计这个他喜欢过，并且喜欢过他的人。
吴邪觉得胸口的疼又加重了。
怎么会这么疼呢，明明当初挨这一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疼的。
可他这会儿就是疼啊，疼得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。
…
吴邪再醒过来时，还躺在那张柔软的床上，头顶藻井的花纹鲜妍明媚，整个大殿灯火通明。
吴邪觉得浑身都疼，身上仿佛一点儿力气都没了，然而他还是勉强抬起了胳膊，挡住了双眼。
这满殿的灯火晃的人眼疼。
他终于还是出来了，张仪不舍得他死，他赌赢了。
可是吴邪莫名的觉得，胸口还是好疼，不是外面疼，是里面疼。里面那颗不知道是死是烂的心，这会儿一抽一抽的疼。
他这样的人，合该死了算了。
“阿裴。”床边传来张仪的声音，“没事了，不疼了。”
吴邪放下手臂，偏头看向张仪，“你知道。”
张仪沉默了一会儿，“我知道。”
这本来就是个阳谋，愿者上钩。吴邪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瞒过张仪。然而吴邪知道，这种明明白白知道自己被人算计还要义无反顾的去跳坑的感觉，是真的不好。
好一会儿，张仪才又开口，“你伤的不轻，张起灵还没出来，这些日子你先好生将养着吧。”
“阿止。”吴邪抬手拉住了张仪的衣角，“你……”
“阿裴，”张仪没有看吴邪，“我说的心悦你，是真的。”
武信君张仪，从开始不屑于说谎的。他说喜欢，就是真的喜欢。
只是时间错了，人也错了，想要这句话的人，如今已经灰飞烟灭了。
剩下的这个，心里眼里就只剩了张起灵了。
吴邪笑了笑，僵硬的比哭还难看，“那座陵墓，是观水的手笔吧。”
“是。”张仪好像是被吓到了，意外的好说话，“左右他当时在长白山。也只有他的手艺，勉强让人放心些。”
然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。
他们之间到底隔了千年，就算曾经把臂同游，春日赴宴，秉烛夜游，如今也只是相对无言。
张仪推动了苏秦的车裂之刑，娶妻生子，囚禁裴轶四十年；裴轶假期脱身，避世千年不出，如今句句算计，字字伤人。
到底都是遍体鳞伤，伤心伤人。
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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